（一）首部

1.判决书字号：南京市玄武区人民法院（1996）玄刑初字第80号。

2.案由：胡某等故意杀人案。

3.诉讼双方
公诉机关：江苏省南京市玄武区人民检察院，代理检察员郭镰。
被告人：胡某，男，40岁，汉族，江苏省南京市人，系扬州市自来水公司第一水厂工人。1996年2月5日因本案被逮捕。
辩护人：韩玉如，江苏经纬律师事务所律师。
被告人：胡某1，男，53岁，汉族，江苏省南京市人，系南京仪表机械厂金鹰眼镜公司经理。1996年2月5日因本案被逮捕。
辩护人：司宁，江苏经纬律师事务所律师。
被告人：何某，男，26岁，汉族，江苏省南京市人，无业。1988年8月因犯流氓罪、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，1992年4月8日刑满释放。1996年2月5日因本案被逮捕。
辩护人：孙国祥，南京中山律师事务所律师。

4.审级：一审。

5.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
审判机关：南京市玄武区人民法院。
合议庭组成人员：审判长：肖金春；人民陪审员：葛明华、戴萍。

6.审结时间：1996年4月25日。

（二）诉辩主张

1.南京市玄武区人民检察院指控称
1994年1月27日，被告人胡某、胡某1、何某将因失火而受伤的胡某之女胡某2（70天婴儿）带至南京中山陵附近，用“安定”针剂给胡注射后，将胡放入水塘溺死并掩埋。上述事实，有被告人胡某、胡某1、何某的供述，证人苏某、董某的证言，扬州市苏北人民医院出据的胡某2的病历证明等证据证实。三被告人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，其行为均已触犯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一百三十二条之规定，构成故意杀人罪，系共同犯罪。同时，被告人何某刑满释放后三年内又犯罪，系累犯，应从重处罚。请求依法惩处。

2.辩护人的辩护意见
辩护人韩玉如认为，被告人胡某犯罪的主观恶性程度较小，其犯罪动机是女儿胡某2被烧伤后病情严重，奄奄一息，出于对女儿的疼爱；同时认为，被告人胡某的犯罪行为在客观上对社会造成的危害性较小，胡是在女儿严重残疾无可救药的情况下，为使孩子免受折磨而实施的犯罪。请求对被告人胡某从轻处罚。
辩护人司宁提出，被告人胡某1没有参与本案的共谋，虽参与犯罪，但客观上是在医院停止了对烧伤儿胡某2的救治，为了帮助被告人胡某从痛苦中解脱出来，故其主观动机不具有社会危害性，要求对其从宽处理。
被告人何某的辩护人提出，本案情节较轻，社会危害性较小，何某在本案中所起作用较轻，要求对何某免予刑事处分。

（三）事实和证据
江苏省南京市玄武区人民法院公开审理查明：1994年1月27日，被告人胡某、胡某1（系胡某之兄）、何某（系胡某之侄）经事先合谋，将因失火而面部严重烧伤的女婴胡某2（胡某之女）从扬州市苏北人民医院接出后，乘车至南京中山陵。当日下午5时许，三被告人和张某（在逃）在中山陵音乐台附近，由张某给胡某2注射“安定”针剂，被告人胡某、胡某1、何某将胡某2抱到中山陵邵家山附近水塘边，胡某指使胡某1、何某将胡某2放至水塘中溺死，后由被告人何某找来苏某、董某在邵家山附近将胡某2掩埋。
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：
1.扬州市苏北人民医院出具的胡某2被烧伤后救治经过的病历，证实胡某2头面颈20%深Ⅱ度至Ⅲ度烧伤，吸入性损伤，病情危重。
2.证人苏某、董某证实被告人何某请苏、董前往音乐台附近，帮助何某的叔叔（胡某）掩埋了被烧伤已死亡的婴儿尸体。
3.被告人胡某、胡某1、何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，且相互印证。

（四）判案理由
江苏省南京市玄武区人民法院认为：被告人胡某、胡某1、何某故意非法剥夺婴儿生命，其行为均已触犯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一百三十二条之规定，构成故意杀人罪，且系共同犯罪。被告人何某刑满释放后三年内犯罪，系累犯，依法应从重处罚。三被告人犯罪情节较轻，对被告人胡某1、何某可以依法减轻处罚。被告人胡某、胡某1均系初犯，归案后有一定悔罪表现，依法可以适用缓刑。

（五）定案结论
江苏省南京市玄武区人民法院根据认定的事实、证据和上述判案理由，依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一百三十二条、第二十二条第一款、第六十一条第一款、第五十九条第二款、第六十七条第一款、第六十八条第二款之规定，作出如下判决：
1.胡某犯故意杀人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，缓刑三年。
2.胡某1犯故意杀人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二年。缓刑二年。
3.何某犯故意杀人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一年。

（六）解说
根据我国1979年刑法典第一百三十二条的规定，故意杀人罪有罪重罪轻两种情况，本案是一起情节较轻的故意杀人罪。
本案的犯罪人是被害人的生父和亲属，其行为具有溺婴杀人的性质。父母与婴儿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，对亲生儿都有本能的爱，行为人胡某在女儿发生意外事故后，却纠集其他二被告人杀死了其亲生女儿，其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无疑，应依法惩处。但另一方面应看到，古今中外刑法对溺婴都作为情节较轻的杀人处理，这是因为这种杀人行为中犯罪人的动机多值得同情。我国司法实践也不例外，对溺婴亦采取从宽处理的原则。
本案行为人的犯罪动机不同于其他故意杀人，主观恶性较轻，人身危险性很小。杀人动机是引起杀人故意的思想动因，是确定罪轻罪重的主要依据之一。本案是被害人之父基于初生的婴儿被严重烧伤，生命垂危，医院多次发病危通知的情况下，非法杀害了亲生女儿，其目的是为了减轻幼儿的不幸和痛苦，也使自己得到解脱。其杀人行为是法律所不允许的，但其动机可以作为本案从轻量刑的情节予以考虑。
基于上述两个因素，对本案中胡某、胡某1二人在三年以上量刑还是过重，根据1979年刑法典第五十九条第二款之规定，适用减轻处罚。同时，根据1979年刑法典第六十七条规定中“确实不致再危害社会”的条件，考虑到胡某、胡某1认罪悔罪态度，以及社会帮教条件，对其适用缓刑，将更有利于罪犯的改造和社会稳定。
需要指出的是，关于法官酌定减轻处罚的规定，1997年新刑法典已作重要修改补充。新刑法典第六十三条第二款规定：“犯罪分子虽然不具有本法规定的减轻处罚情节，但是根据案件的特殊情况，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，也可以在法定刑以下判处刑罚。”由此可见，新刑法典施行后，因特殊情况酌定减轻处罚，非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不得适用。
（唐燕川）